那年盛夏,中央戏剧学院操场上蝉鸣聒噪,青春躁动得恨不得从每个人的毛孔里飞出来。19岁的辛柏青穿着发白的跨栏背心,靠在单杠旁发呆。刚进校不久,他还没适应这个新环境,脑子里想着军训多辛苦,食堂饭有多难吃,完全没料到人生的重要转折就快要来了。
一阵风卷着碎花裤角掠过,打破了他的思绪。一个扎着马尾辫、皮肤晒得古铜的小姑娘,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,手里还攥着半瓶橘子汽水。脸颊绯红,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。辛柏青本能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:“这姑娘怎么这么土啊。”可还没等他收回目光,姑娘忽然转过头来,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。那一瞬,仿佛夏天暴雨前的第一道闪电,劈开了他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。
她叫朱媛媛,山东青岛来的。为了帮老乡搬行李,在烈日下晒了整整三个小时,才匆匆赶来报到。谁能想到,这次仓促的相遇,会牵起长达三十二年的羁绊。
展开剩余87%那年的军训格外严苛,朱媛媛的正步总踢不好,被教官单独拉出来加练。夜里,月光斜洒操场,朱媛媛咬牙坚持,裤脚扬起的尘土在空气中跳舞。站在一旁的辛柏青看了一会,心头有点发痒,走过去低声说:“我帮你盯着姿势。”她斜了他一眼,嘴角却微微翘起。爱情,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地悄然萌芽。
校运会成了两颗心真正靠近的契机。辛柏青原本没兴趣参加什么比赛,可因为朱媛媛总念叨“男生就该阳光点”,他一咬牙报了跳高项目。训练期间,他常装作无意地扫向看台,总能看到那个抱着搪瓷缸、晃着小腿为他加油的姑娘,笑得比阳光还灿烂。
比赛那天,横杆升到1米75时,耳边传来清脆的“加油”声。他猛然一振,助跑、起跳、腾空,仿佛自己是一片羽毛,轻盈得不可思议。落地的一瞬,他望见朱媛媛那双亮晶晶的眼睛,心跳比刚才助跑时还快。
冠军的奖品,是一袋“活力28”洗衣粉和两块蜂花香皂。在同学们起哄的目光中,辛柏青红着耳朵把洗衣粉塞进朱媛媛怀里,结结巴巴说了句:“给你的。”姑娘盯着包装袋,眼里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:“挺实用的,谢谢啊。”当天晚上,她抱着那袋洗衣粉闻着淡淡的柠檬香味,整晚没睡着。爱情的味道,大概就是这种简单又甜蜜的安心感吧。
大学四年里,辛柏青成了宿舍楼前“著名洗衣房主任”。每天一大早,他的搪瓷盆里总泡着几条深蓝色牛仔裤,肥皂泡在晨光中泛着七彩光芒。室友李乃文打趣他:“柏青,你干脆转行开洗衣店得了。”他笑着回应:“媳妇的裤子,当然得洗得雪白雪白的。”
朱媛媛的牛仔裤确实多,山东姑娘不离裤衩子,可她不知道,辛柏青洗裤子时总会仔细翻看,生怕哪儿磨破。发现裤脚开线时,他会躲在被窝里,用缝衣针偷偷缝一晚上。第二天递过去裤子,指尖还留着被针扎破的血点。这种细碎又执拗的心意,大概比送钻戒更让人动心。
1997年毕业后,两人合租在简陋的筒子楼里,日子过得清苦却温馨。辛柏青迷上《红色警戒》,常常通宵泡网吧。一次朱媛媛彻底火了,凌晨三点冲进网吧,一声怒吼让整个屋子瞬间静音。“辛柏青!”她叉腰站在门口,气势十足。他吓得赶紧站起来,磕磕绊绊道歉:“媳妇,我错了……”
两人一路吵回家,路过电器店时,辛柏青一拳砸在旁边铁门上,锈屑簌簌落下。朱媛媛一边心疼一边笑,掏出创可贴贴在他手上,“傻不傻,手疼不疼?”多年后搬进带落地窗的新家时,辛柏青摸着手上的老茧,还会打趣:“当年那扇门,比现在的防盗门结实多了。”
2006年,两人在北京郊区的小教堂里举行了婚礼。没有盛大的排场,只有亲友围坐一圈,吃着朱媛媛亲手烤的枣泥蛋糕。班主任做证婚人,动情地说:“当年看你们在水池边洗裤子,就知道会有今天。”
2008年,朱媛媛怀孕,辛柏青正接到一部年代剧男主角邀约,导演说那可能是“爆红的机会”。可当他看见妻子扶着腰在卫生间呕吐,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时,二话不说推掉了剧本:“媳妇,我哪儿都不去,就在家陪你。”
从此,他成了家中的“金牌煮夫”。为了缓解孕吐,他变着花样做菜。朱媛媛想吃鲅鱼饺子,他凌晨五点去菜市场挑最新鲜的鲅鱼。剁馅时不小心切到手指,瞒着妻子继续包。每次端上桌,他都会大口吞咽,故意夸张:“哎呀,太好吃了,我能吃仨大盘!”
女儿出生后,辛柏青成了妥妥的“女儿奴”。每天早上对着婴儿床唱自编儿歌,用毛巾叠出小动物逗娃笑。有次朱媛媛看见他蹲在地上教女儿用勺子舀米粒,阳光透过纱窗洒在他背上,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。
饭桌上常有一道固定菜肴——狮子头。“三个狮子头,咱家三口,团团圆圆的。”女儿两岁时,把狮子头捏成四不像,他不仅没生气,反而拍照发朋友圈:“我家小祖宗的抽象派作品。”
可是,幸福并不总是顺风顺水。2020年3月,朱媛媛在体检中查出乳腺癌。拿到诊断书的那天,她独自坐在医院楼梯间很久。走出医院时,她整理妆容,告诉自己:“不能让柏青和女儿担心。”
她坚持工作,拍《造城者》时病情已恶化,手常常抖得拿不住杯子,硬是自己化妆。有场哭戏,她忍着化疗后的眩晕一条过。导演大赞她“演技炸裂”,却不知镜头外她靠墙吐得差点晕倒。
辛柏青其实早已察觉。妻子日渐消瘦,洗澡时总调暗灯光。某晚,他撞见她偷偷打化疗针,针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。两人隔着雾气弥漫的玻璃对视良久。他声音沙哑:“为啥不告诉我?”她擦干眼泪,笑着说:“你看,我还好好的嘛。”
从那以后,他推掉所有工作,天天陪她治病。化疗时握着她布满针眼的手,轻声讲女儿趣事;放疗后变着法做清淡营养餐,哪怕她皱眉也哄着吃下。
2025年5月,病情急剧恶化。17日,朱媛媛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梧桐叶,忽然说:“咱们回家吧。”回到熟悉卧室,她翻看相册,看到那张泛黄的洗衣粉合影,忽然笑了:“你看,当年你多傻。”
凌晨三点雷声轰鸣,她忽然抓住丈夫的手:“我怕雷劈到你。”他抱紧她:“傻丫头,我是闪电侠,专门保护你。”她嘴角上扬,闭上眼,带着淡淡微笑安然离去。
5月26日,原本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。辛柏青早早起床,把那袋早已过期的“活力28”洗衣粉摆在床头柜,旁边放着她最爱的向日葵。阳光透过纱窗,仿佛时光碎片洒满屋内。
他在微博发了一张黑白合影,年轻时的他们站在中戏教学楼前,朱媛媛穿着碎花裤,手里拎着洗衣粉,笑靥如花。配文只有简短几字:“媳妇,洗衣粉还在,你却走了。”
评论区瞬间被泪目刷屏:“原来最动人的爱情,不是钻石玫瑰,而是洗了一辈子的牛仔裤。”
如今每次路过超市洗衣粉货架,辛柏青总会驻足良久,看着包装更新换代的“活力28”,仿佛又看见那个阳光下奔跑的碎花裤姑娘。
#夏季图文激励计划#家中水池边,仍留着他当年补丁满布的牛仔裤,那是青春岁月的见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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